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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年已回归

陆策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「我说,这是我回宫以后,你第五次对我说『是我不好,我气你也应当』了。」他沉默了瞬,有些艰难的开口:「韫儿,方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,我想着妤美人身子孱弱,经不住吓,而你精通武艺又善于骑射,这才......」「够了!」我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人,认认真真开口。

主角:陆策虞知韫   更新:2022-09-10 16:49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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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策虞知韫的其他类型小说《三年已回归》,由网络作家“陆策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「我说,这是我回宫以后,你第五次对我说『是我不好,我气你也应当』了。」他沉默了瞬,有些艰难的开口:「韫儿,方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,我想着妤美人身子孱弱,经不住吓,而你精通武艺又善于骑射,这才......」「够了!」我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人,认认真真开口。

《三年已回归》精彩片段

「擦擦吧。」

我笑了,随意抹了把脸,把剑还给他,声音沙哑。

「方才多谢你了。走吧,该回去了。」

-

我在马球场外遇见了陆策。

他骑着匹不太精神的马,面色沉沉要往后山里赶。

几个侍卫跪在他身前,一副恨不得以死相谏的模样。

「陛下,臣已经派了人去林子里找了,现下谁也不知道这林子里还有没有刺客,陛下乃万金之躯,万万不可亲自涉险啊!」

「让开!」

陆策喝道,接着目光一转,瞧见了与赫连袂共乘的我。

「韫儿!」

他慌忙迎了上来,上下打量我一番,又看着我脸上未擦干净的血迹,慌了神。

「韫儿,你伤着哪儿了吗?这血……」

我避开了他的手。

他神色一僵,顿了顿,又默默收回手,手指蜷缩着,兀自道:「无论如何,回来就好,先让太医给你瞧瞧。」

我依旧一言不发。

其实我是有话想说的。

骑马回来的路上,我想问问陆策,为什么他护了妤美人却舍了我。

当他问起我的伤时,我想回怼他一句「小伤而已,死不了」。

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意思。

便是我问了说了,又如何呢?

太医很快来给我验了伤。

开了药后,陆策让人都退了下去,又唤了水进来,要亲自给我擦洗上药。

我再一次避开了他的手。

「韫儿......」他眼神一暗,「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?」

「我知道是我不好,是我没有保护好你,你生我的气也是应当。只是你受了伤,就算真的生气,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。」

「让我给你上药好不好?」

我看着他略带祈求的眼睛,忽地笑了。

「第五次了。」

「什么?」

他一怔。


「我说,这是我回宫以后,你第五次对我说『是我不好,我气你也应当』了。」

他沉默了瞬,有些艰难的开口:「韫儿,方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,我想着妤美人身子孱弱,经不住吓,而你精通武艺又善于骑射,这才......」

「够了!」

我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人,认认真真开口。

「陆策,是不是在你眼里,谁弱便谁有理?」

眼前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,容颜如画,眸光温柔,让人看一眼便心生欢喜。

可终究还是不一样了。

「当初在凤仪殿,我明明没有做什么,我只是吓吓她,可她倒在地上,你就下意识认为是我错了。」

「今儿在这里,我若是没有受伤,你会不会也认为,你所做的决定也是理所应当?」

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了个干净。

「不是的,韫儿,真的不是的。是我鬼迷了心窍,你再原谅我这最后一次好不好,我保证......」

我打断他:「没关系的,是也好,不是也好,我都不在乎了。」



三年前,我为他挡了一箭,伤及心脉,药石难医。

他为我空悬后位三年。

三年后我终于回来,却发现这宫里多了个和我生得有八分像的姑娘。

1

人们都当陆策爱惨了我。

他为我空悬后位三年,我喜欢梨花,又嗜酒,他就为我种了满园的梨花,又亲手摘了酿成酒,埋在地下等我回来。

我也这样以为。

我以为我们相识七年,自当是郎情妾意心心相通。

我以为他爱我,所以他才会对我承诺说一人一世一双人,才会在我在为他挡箭后哭得撕心裂肺、仪态全失,才会有空前盛大的封后典礼。

他才会在封后大典结束后,颤抖着手把我揽进怀里。

他说,「韫儿,我总算等到你了,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……你知不知道我这几年……」

「我每日每夜都在想你。」

他双眼微红,声音沙哑,情真意切。

我以为我们总算修得正果,苦尽甘来。

可封后大典结束后的第二天,一个和我生得有八分像的姑娘来了我宫里,对我盈盈施了一礼。

和我一起长大的丫鬟盼夏凑到我面前,小声告诉我,说这是陛下前年封的妤美人。

她说陛下宫里的女人并不多,除了这妤美人外,其他都是些世家大族塞进来的,半年都难得见上陛下一面,只有这妤美人,时不时还能被传召几次。

「还不是借着自己生得和小姐有几分相像才讨了陛下的喜,沾了我们小姐的光,还大摇大摆地凑到小姐面前来,真是讨厌!」

她声音恶狠狠的。

我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发呆。

这世上怎么会有和我这么像又这么不像的人呢?

她明明和我生得有八分像,可气质却又全然不同。

我喜欢穿红衣,喜欢热烈的颜色,爱骑马射箭舞刀弄枪。

她则一身素白,娇娇弱弱,温温柔柔,像是江南春日的新雨。

她见到和她模样相似的我也只是微微红了眼,怯生生地强笑。

「难怪陛下总说我生得好,有福气,原来竟是这样。能和娘娘有几分相像,是我的福气。」

福气吗?

我不明白。

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和另一个人相像当成是自己的福气呢?

就比如现在,我看着她站在我面前,我只觉得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,一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。

还没等我想清楚该如何是好,陆策来了。

他来得很急,身上的朝服还未来得及换,一路疾走过来已经有些皱了。

他匆匆看了我一眼,便转头看向妤美人,攒起眉斥道:「你怎么在这里,不是让你呆在静怡轩里好好养病吗?还不快回去!」

妤美人走了。

她走时眼里还垂着泪。

我看着她的背影,头也不回地问陆策:「阿策,你说你日夜想我,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?」

「不是的,韫儿,你听我解释……」

「我和妤美人之间真的没什么,我把她留在宫里只是因为她实在可怜。」

他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,见我面色沉沉,又抿起唇角,沉默下来。

短暂的慌乱过后,他似乎又变回了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。

明黄色的朝服和十二珠的冕旒穿戴在他身上,多了几分疏离,无端让人觉得陌生。

已经不是我记忆里那个温润如玉,会微红着脸,略带无奈地看着我的少年郎了。

「她本是富商之女,家道中落后被人卖进了南阳王府,做了舞姬。可怜她父母双亡,无依无靠……」

他叹息一声。

「韫儿,你是定北侯的独女,在家时便是千娇万贵,进了宫,也是这宫里最尊贵的,她分不走你什么的,我心里只有你一个。」

「她和你长得那样像,你就当可怜可怜她,不要和她计较了,好不好?」

我忽地想起三年前。

三年前,我女扮男装混进了军营,一路跟着军队到了西北。

那时候西北战事告急,陆策也常为此忧心。

我便趁他得了空的时候溜进他的帐子里,偷偷攥住他的袖子,小声唤他的名字。

他吓了一跳。

平日里总是温文尔雅、不改颜色的人一下子变了脸色,眉毛竖了起来。

「你怎么在这里?!快回去!」

我笑得无赖:「反正我已经来了,你赶我也赶不走。再说呢,我还要保护你呢!」

那时候我想的很简单。

我想着陆策虽习过武,可他毕竟是半路子出家,手上的功夫弱了些,不像我,自幼在军营里长大,刀枪剑戟样样精通,一杆红枪更是耍得虎虎生威。

我想要保护他。

而我也真的做到了。

白鹿崖一战时,我护着陆策从敌军队伍里杀了出来,又以肉身为盾替他挡了一箭。

那一夜,我赤甲黑衣,红枪乌骑,背刺长箭。

那一夜,他浑身染血,乌发散乱,状如厉鬼。

他把我扛在肩上,拖着受了伤、血肉模糊的腿冲进了营帐里,连声音都是嘶哑的。

「大夫,大夫呢!」

拔箭的时候,他牢牢握着我的手,大夫让他先出去治伤,他也不走,死活要握住我的手,乌紫的唇直颤。

他说:「韫儿最怕痛了,我要守在她身边,我哪儿也不去。」

说起来也好笑,我原先相中陆策,正是因为在京城的公子哥里,只有他把我当姑娘家对待。

明明我长这么大从未喊过一声痛,却也事事怕我疼了痛了。

可是啊——

以前连我不小心磕了一下都怕我疼怕我痛的人,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。

他让我可怜可怜她,不要和她计较了。

可是我可怜她,谁又来可怜我呢?

我深吸了一口气,问他:「陛下,你还记得三年前,西北的夜里,你对我说过什么吗?」

「那天夜里,你握着我的手,哭着求我一定要好起来。你向我保证,说等我好起来,我们就成亲。」

「你说你这辈子只娶我一个人,我们一生一世一双人,你都忘了吗?」

他似是有些狼狈,沉默了会儿,声音微哑。

「韫儿,终究是我对不起你。可我身为帝王,我也有我的不得已。」

「你是我的皇后,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,你和她们是不一样的……」

我笑起来。

「其实呀,我知道你是皇上,我也没有真的一定要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,只是你再怎么样,也不该在我不在的这三年里,摆一个和我这样像的人在宫里。」

我继续道:「你知道我这三年是怎么过的吗?」

那一次我中的是的莲花钩箭,箭尖勾着肉,上有剧毒,又离心脏只差毫厘。

即便是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了,却也伤了心脉,好长一段时间里,我都只能靠汤药吊着命。

「在我躺在病床上,因为毒发疼得喘不过气来的时候,你在做什么?红袖添香吗?」

「韫儿,你怎么能这么想我?」

他皱起眉来,眼里闪过丝不耐,面上更是带了些委屈和震惊,仿佛做错了事情的人是我。

可下一瞬他又变得慌乱起来。

他抱起因着咳嗽蜷起身子的我,神色焦急。

「好了好了,韫儿,都是我的错,你别说话了,你伤还没好全,先进去休息一会儿。」

「之后我们再谈好不好?无论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。」

我沉沉闭上眼:「我要妤美人离开京城。」

陆策答应了我。

可那妤美人到底还是留了下来——

她在来见了我的当晚,上吊自杀了。



陆策来找我时,眼底带着浓浓的乌青。

他看着我欲言又止,最后叹了口气。

他问我能不能让妤美人在宫里多留些日子。

他说妤美人被人救下后昏迷了一整晚,好不容易睁了眼,很快又昏了过去。

他还向我保证,等她伤好了、情绪缓和些,他一定把她送走。

我看着他未置一词。

这种时候,我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。

从昨儿夜里妤美人上了吊起,便有宫人在背后议论,说妤美人不知在我这凤仪殿里受了什么磋磨,竟一回来就上了吊。

可我明明什么也没有做。

陆策却像是受了莫大的鼓舞似的,握着我的手,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来。

「韫儿,我就知道你最是宽和体贴,定不会让我难做。」

总之,妤美人就这样在宫里留了下来。

人们都说她昏睡了整整两天,而她醒过来后做的第一件事,便是披发赤足地跪在了我的宫殿前,脱簪待罪。

凤仪殿外,我看着跪倒在地上的人,攒紧了眉心。

她来时尚早,天边刚露了抹鱼肚白,青石板上的露珠还未干,她跪了不一会儿,肩头膝下已有了湿意。

我让她起来,她也称不敢,把头一下一下往地上磕,再抬起来时又是张梨花带雨的脸。

「你这是做什么?」

「娘娘,都是嫔妾不好……嫔妾听闻娘娘因为嫔妾的事与陛下大吵了一架,嫔妾心里愧疚难安,恨不得以命相抵,可没成想......」

「嫔妾心知陛下与娘娘年少相识,伉俪情深,而嫔妾只是因着这一张和娘娘有些许相似的脸,才得了机会能常伴在陛下左右,在娘娘不在的日子里宽慰圣心。」

「如今娘娘回宫,嫔妾本应自请离宫,只是嫔妾本是舞姬出身,孤苦无依,幸得陛下屡次相救才免遭风波......」

「娘娘要赶了嫔妾出去,便是要了嫔妾这条命,」她掩面低泣起来,「嫔妾倒不如,倒不如死了算了......」

呜呜的哭泣声回荡在这大殿里。

外头天色已经大亮了。

身后,盼夏已经竖起了眉头,一副要上前赶人的模样。

我拦住她,缓缓走到妤美人面前,蹲下身,轻抚上她颈间的那道红痕。

她身子瑟缩了一下。

「娘娘?」

我忽地一笑,手上稍稍使了些力:「你不是说死了算了吗?」

「这道红痕便是你上吊时留下的吧?也难为你,演了这样一出戏,受了不少苦吧?」

前两日,她上吊的事情一出,盼夏便模样愤愤,说那妤美人为了争宠,竟连这样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出来了。

当时我只是摇了摇头。

我想,哪儿有人会因为一个男人、一点富贵便死乞白赖地拿自己的性命相赌呢?

也许真的只是个可怜人吧。

可是如今......

我拿帕子擦了擦手:「只可惜本宫并不吃这一套,你若真是心有愧疚,恨不得以命相抵,那便抵吧。」

「怎么,做不到吗?」

「做不到那便出去吧,日后本宫定会备好金银送你出宫,也免得旁人说本宫薄待了你。」

「来人,送妤美人离开。」

我说罢,起身欲走,可没成想身后突然传来声尖利的惨叫。

再回头,那妤美人已经倒在了地上,额间血流如注。

紧接着,殿外一人风驰电掣般闯了进来。

「盈盈!」

妤美人看着我,泪眼模糊:「娘娘,千错万错都是奴的错,奴死了没关系,只是您不要因为奴,伤了与陛下的和气……」

她说完这最后一句,便双眼一闭,倒在了陆策怀里。

陆策抬起头,沉沉看了我一眼。

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见他如此看我。



他看着我时总是笑意温软,眉眼含情,连皱眉都少之又少。

哪像现在,眉头紧锁,唇角紧抿,连下颌角都用了力。

「太医,太医呢!」

我忽地慌乱起来。

「我......不是的,我什么也没做......我没有真的想要逼死她……我只是没想到……」

「是她自己……是她故意要做戏给你看……」

「够了!」

他深吸了口气,到底没对我说些什么,只是抱着那妤美人,头也不回地离开了。

之后的好些日子,陆策再也没来找过我。

中途有一次,我想过去找他,向他好好解释一番。

可我话刚出口,他便攒起了眉。

「韫儿,芙盈都和我说了。她说都是她的错,她还说她不怪你……」

「我知道你心里有气,但你千不该万不该……」

我也没有忍住,明明是来解释的,可到底还是和他吵了一架。

又是不欢而散。

我和陆策冷战了一月有余。

等到秋高气爽的时候,他总算又重新迈进了我的宫门。

却不只是为了我。

还因为我的父亲,平阳侯,正一品绥远大将军回朝了。

陆策在宫里设了家宴款待我的父亲。

为此,他一连好些天都来了我的凤仪殿。

他向我道歉,说前些日子是他公务繁忙,冷落了我。

他说妤美人的事情他仔细想过了,无论如何是他对不起我在先,他定会妥善解决,等过些日子,等她身子好了,他便让人送了她离开。

他还说,等这件事情一了,就让我们回到从前,他定会好好待我,绝不再让我伤心难过。

他言辞恳切,信誓旦旦。

我想我应该高兴才是。

可我看着他,心里却忽地痛起来。

钝钝的,不明显,却也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
——我总觉得他陌生。

尤其是看着他端坐在高台之上,对着我爹爹遥遥举杯,笑得淡漠疏离,一派帝王之相时。

我甚至开始有些想不起来,我到底喜欢他什么了。

我喜欢的那个人啊,应该是那个十六岁的青衣少年,会跪在我父亲面前,神色真挚、一字一句地承诺,说他陆策纵有不如人的地方,纵前路坎坷,也定会护我周全,不让我受一丝一毫的委屈。

是那个会策马跑遍整个京城,只为了把春日开得最盛的那一朵桃花放在我窗前的少年。

是那个会因为和我的几句口角就红了眼睛,拉着我的袖子反反复复解释,被我嫌了啰嗦还笑如春风,说「我不怕你嫌我啰嗦,我只怕你心有芥蒂」的少年啊。

总归,不该是眼前这个人。

我端起桌上的酒,一饮而尽。

好久没有喝过这样辣的酒了。

辣得人眼眶发酸。

宫宴结束后,父亲来了凤仪殿看我。

他看着我慢慢红了眼眶:「韫儿,你瘦了。」

他问我后不后悔。

我和陆策方相识不久时,爹爹就曾告诫过我。

他说陆策虽有才能,却身世颇艰,不得盛宠。偏偏他又心气颇高,不甘屈于人下,若我执意与他一起,这一路必然辛苦。

当时我只是跪在他面前,说无论如何我不悔。

「我不后悔。」



那马蹄最终还是落了下去。

我虽驾着马极力往前躲,却也只是险险一避,最终还是砸在了马臀上。

「韫儿!」

「虞知韫!」

我听见身后焦急的呼喊声,可我已经没有心思管了。

疾风吃痛,疯了似的往前跑。

它方才本就不对劲,现在挨了这一下,更是双眼上翻,横冲直撞,任我怎么安抚也安抚不下来。

场面一时混乱极了。

身后,侍卫们涌了上来,把陆策等人护在中央,和那闯进来的刺客激战,刀剑声铿锵。

而我身前,疾风已经带着我闯出了马球场,发狂般往后山的林子里冲去。

我只能尽量俯下身子贴紧马背,稳住重心不被它给甩下去。

中途,我不小心撞在了一棵树上,擦伤了手。

——我想我当时应该选择在那个时候跳下马的,可是我没有。

我总是想着再等等,我想着疾风跟了我多年,那么有灵性,我总能安抚好他的。

可是没有。

它载着我直挺挺地冲向了前方的断崖。

眼瞧着断崖越来越近,身后传来了赫连袂焦急的喊声。

「虞知韫,你在做什么,快跳下来!」

......跳不了了。

我的脚在这一路的颠簸中,卡在了马镫里再拔不出来。

「该死,」他骂了声,将他腰间的佩剑扔给了我,「接住了!」

我接住剑,狠狠刺进了马脖子里。

疾风终于停了下来。

它长长地嘶鸣一声,高撂起前蹄,身子抽搐着,然后载着我一起,直直地倒了下去。

我亲手杀了我养了多年的马。

鲜血溅了我满脸。

我面无表情地从地上爬起来,拔了剑,身上混着血和泥,一瘸一拐地走向赫连袂。

「你一个人来找我的?」

他盯着我脸上星星点点的血迹,眼神晦暗。过了半晌,才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帕子来。

「擦擦吧。」

我笑了,随意抹了把脸,把剑还给他,声音沙哑。

「方才多谢你了。走吧,该回去了。」

我在马球场外遇见了陆策。

他骑着匹不太精神的马,面色沉沉要往后山里赶。

几个侍卫跪在他身前,一副恨不得以死相谏的模样。

「陛下,臣已经派了人去林子里找了,现下谁也不知道这林子里还有没有刺客,陛下乃万金之躯,万万不可亲自涉险啊!」

「让开!」

陆策喝道,接着目光一转,瞧见了与赫连袂共乘的我。

「韫儿!」

他慌忙迎了上来,上下打量我一番,又看着我脸上未擦干净的血迹,慌了神。

「韫儿,你伤着哪儿了吗?这血……」

我避开了他的手。

他神色一僵,顿了顿,又默默收回手,手指蜷缩着,兀自道:「无论如何,回来就好,先让太医给你瞧瞧。」

我依旧一言不发。

其实我是有话想说的。

骑马回来的路上,我想问问陆策,为什么他护了妤美人却舍了我。

当他问起我的伤时,我想回怼他一句「小伤而已,死不了」。

可我转念一想又觉得没什么意思。

便是我问了说了,又如何呢?

太医很快来给我验了伤。

开了药后,陆策让人都退了下去,又唤了水进来,要亲自给我擦洗上药。

我再一次避开了他的手。

「韫儿......」他眼神一暗,「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?」

「我知道是我不好,是我没有保护好你,你生我的气也是应当。只是你受了伤,就算真的生气,也不该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。」

「让我给你上药好不好?」

我看着他略带祈求的眼睛,忽地笑了。

「第五次了。」

「什么?」

他一怔。


「我说,这是我回宫以后,你第五次对我说『是我不好,我气你也应当』了。」

他沉默了瞬,有些艰难的开口:「韫儿,方才是我没有考虑周全,我想着妤美人身子孱弱,经不住吓,而你精通武艺又善于骑射,这才......」

「够了!」

我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人,认认真真开口。

「陆策,是不是在你眼里,谁弱便谁有理?」

眼前的人还是和以前一样,容颜如画,眸光温柔,让人看一眼便心生欢喜。

可终究还是不一样了。

「当初在凤仪殿,我明明没有做什么,我只是吓吓她,可她倒在地上,你就下意识认为是我错了。」

「今儿在这里,我若是没有受伤,你会不会也认为,你所做的决定也是理所应当?」

他脸上的血色一瞬间褪了个干净。

「不是的,韫儿,真的不是的。是我鬼迷了心窍,你再原谅我这最后一次好不好,我保证......」

我打断他:「没关系的,是也好,不是也好,我都不在乎了。」

「我自入宫以后,常常都在苦恼。我苦恼你明明嘴上说爱我,却总是做出让我伤心难过的事来。」

「现在想想,我大约是被我对你的喜欢、被三年前的你迷了眼吧。是我一叶障目,却忘了人心易变。」

「好在现在,我想明白了。」

我轻轻笑起来,「阿策,今日之前,我从来没有后悔喜欢过你,也没有后悔救了你。你知道,我这人向来不喜欢后悔的,可是当初,若是早知道会有今日的结局……」

这回轮到他打断我。

「韫儿!」

他一急,不知为何呕出一大口血来,可他却不管这些,只是随意擦了擦,便慌忙拉起我的手来,连指尖都是颤抖着的。

我认识他这么久,第二次瞧见他这样失态。

若是换了以前,我定然会拉着他的手,好生安慰一番,告诉他无论何时,我在。

可是现在,我只是轻轻抽出了我的手。

「阿策,我们走到现在,已经够了。」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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