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爱情敏感点

孟星澜 著

其他类型连载

男朋友死后第五年,我在采访中遇见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男人。工作结束,我把他堵在会议室:「既然没死,这五年为什么不联系我?」他整理领带,笑容轻佻又疏离:「这种搭讪方式未免落俗,孟小姐不如直接献身?」我置若罔闻,伸手摸到他耳骨后一处微微的凸起。他瞬间僵住。我笑起来:「怎么,长得像,现在连敏感点都一样吗?」

主角:盛川程寄川孟星澜   更新:2022-09-13 03:33:00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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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女主角分别是盛川程寄川孟星澜的其他类型小说《爱情敏感点》,由网络作家“孟星澜”所著,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,本站纯净无弹窗,精彩内容欢迎阅读!小说详情介绍:男朋友死后第五年,我在采访中遇见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男人。工作结束,我把他堵在会议室:「既然没死,这五年为什么不联系我?」他整理领带,笑容轻佻又疏离:「这种搭讪方式未免落俗,孟小姐不如直接献身?」我置若罔闻,伸手摸到他耳骨后一处微微的凸起。他瞬间僵住。我笑起来:「怎么,长得像,现在连敏感点都一样吗?」

《爱情敏感点》精彩片段

男朋友死后第五年,我在采访中遇见一个和他长得一样的男人。

工作结束,我把他堵在会议室:「既然没死,这五年为什么不联系我?」

他整理领带,笑容轻佻又疏离:「这种搭讪方式未免落俗,孟小姐不如直接献身?」

我置若罔闻,伸手摸到他耳骨后一处微微的凸起。

他瞬间僵住。

我笑起来:「怎么,长得像,现在连敏感点都一样吗?」

1

工作调度到 A 市的第二个月,我接到了一场采访通知。

对方是某商业集团目前的掌权人盛川。

没到而立之年,已经事业有成,与门当户对的世家千金的婚事,同样也在商谈之中。

下车前,我最后整理了一遍手中的采访稿,然后跟着上司一路走进去。

推开会议室大门的一瞬间,礼貌的笑容僵在脸上。

我不敢置信地看着对面,几步之遥的地方,男人西装革履,正襟危坐。

他目光淡漠地扫过我,仿佛只是看到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。

大脑一片空白,耳边好像有什么声音嗡嗡作响。

想象里,我应该奔过去,在他肩上用力咬一口,然后扯着领子恶狠狠地吻上去——就像从前恋爱时,每一次分别后又重逢那样。

可事实上,我只是僵在原地,张了张嘴,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。

上司礼貌地和盛川握了手,回过头看着我,皱眉:「小孟,愣着干什么?过来采访了。」

「……对不起,盛总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。」

我回过神,轻声道了歉,然后打开摄影机和话筒。

像这样例行公事的专访,问题大都是提前对过的,结束时我却忍不住多问了一句:

「盛总是从小就在 A 市长大,从没去过别的地方吗?」

问完我就紧紧盯着盛川的眼睛,他不闪不避,反而转着指尖的钢笔,轻轻地笑:「是啊。」

骗人。

采访结束,我故意落下两页资料,走到楼下时又折返回去,盛川甚至站在会议室里没走。

就好像,专门在等我。

门在身后咔哒一声锁上,我再也按捺不住心底汹涌的情绪,欺身上前,将他抵在桌前。

「你既然没死,为什么不回来找我?」我咬着牙,攥紧他前襟的那只手几乎在颤抖,「哪怕是跟我说一声,让我知道你还活着……这五年……这五年……」

视线模糊,我还没来得及擦掉眼泪,盛川已经抬手,在我手腕用力捏了一下。

尖锐的剧痛传来,我忍不住卸了力。

他则向后退了一步,慢条斯理地整理起领带和衬衣。

「这种搭讪方式未免落俗,孟小姐如果有意,不如直接献身?」

盛川勾着唇角,笑容轻佻,可眼睛里是一片冰冷的疏离。

我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:他把我当作了某种肤浅又贪慕富贵的女人。

心里厚重到快要吞没我的情绪如潮水般褪去,我擦掉眼泪,抬起头,认真地打量他。

其实是不一样的。

我的男朋友程寄川,有一双阴郁又冷冽的眼睛,望向我时会有笑意泛开。

程寄川眼尾有一颗不太明显的泪痣,睫羽又长又密,轮廓和体态都更偏向少年。

可眼前的盛川。

挺括的白衬衣,蓝宝石袖扣,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,浑身都是上位者特有的冷漠和从容。

没有泪痣,没有笑,他打量我的眼神带着傲慢和怜悯,一下子击碎了记忆的错觉。

我冷静下来,慢慢站起身,一步步走到盛川近前,伸手摸到他耳骨后面一处微微的凸起。

他脸上轻慢的表情忽然僵住,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哼,耳尖也红了。

是我万分熟悉的反应。

我忽然笑起来:「怎么,长得像,现在连敏感点都一样吗?」

盛川没说话,他捉住我的手腕,微一用力,我整个人就扑进他怀里。

陌生的气味铺天盖地钻进鼻息,他的声音低沉沉的,响在我耳边,像是某种魅惑的低语:

「孟小姐是想让我做死人的替身吗?」



第一次见到程寄川,是我七岁那年。


一入学我就和他坐了同桌,却一个月都没说过一句话。


直到第二个月,我找回的零钱丢了。


回家后,我妈醉醺醺地把我从小区门口踹到树下,逼着我承认钱是自己偷偷花了。


露在外面的皮肤蹭得满是血痕,我咬着牙,就是不肯承认,可一抬眼就看到了程寄川。


目光相对,他愣了一下,然后转头对我妈说:「阿姨,孟星澜没说谎。」


「她的钱,是我拿的。」


那天下午,我妈揪着程寄川的衣领骂了一个小时。


最后搜刮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零花钱,看都没看我一眼,摇摇晃晃地去外面买酒了。


我很害怕我妈。


她总是喝酒,喝醉了就会一个耳光甩过来,指着我大骂:「你毁了我一辈子,你知不知道?!」


程寄川似乎看出了我的恐惧,把我带回了他家。


他妈妈是个温柔的女人,耐心地替我处理完伤口,又留我在她家吃饭写作业。


一直到她离奇失踪之前,我在程家待的时间都要远远多于自己家。


我从记忆里回过神,看着近在咫尺的盛川的脸,慢慢扯出一个笑:「那么,盛总愿意做替身吗?」


回答我的,是他落在我嘴唇上的吻。


灼热,旖旎,带着一丝陌生又苦涩的香气。


那天我跟着盛川回了家。


为了壮胆,我甚至喝了酒。


夕阳西下,被厚重窗帘遮蔽的光芒从缝隙透出一线,恰巧照在盛川深棕色的瞳孔里。


我们像是两朵海面相逢的泡沫那样融在一起。


蓦然亮起的灯光下,我怔怔地看着他的脸,喃喃叫了一声:「……川哥。」


他抬手遮住我的眼睛,咬牙道:「别这么叫我。」


「为什么?你害怕回忆起过去的事情吗?」


醉意上涌,我忍不住声嘶力竭地质问,


「程寄川,我们认识十八年了,你想回来做你的高贵盛总,大可以直接跟我提分手,为什么要不告而别?为什么要装作自己已经死了,你就不怕会成真吗?」


他似乎失去耐心,翻身坐起来:「孟星澜,你的话太多了。」


天花板的顶灯光芒带着某种冷意,照下来的时候,我打了个冷颤,忽然清醒过来:「……对不起。」


「我只是……我只是太想他了。」


他站在床边,居高临下地望着我:「如果你还想维持这段关系,就少在我面前提他的名字。」


我就这样成为了盛川的女伴。


其实别人形容我,还有更难听的词。


某天晚上,在公司园区的便利店,我弯腰拿咖啡,隔着一排货架,听到有人提起我的名字:


「谁有那个孟星澜有本事?去采访了一次,就勾搭上了盛总,这不得少奋斗几十年。」


「玩玩而已,盛川有未婚妻的,她还真以为会娶她?」


「蠢呗。」


我放下手里的咖啡,当着她们的面走出去,坐进盛川停在门外的宾利里。


车内亮着昏昧的光,还有淡淡的酒气蔓延。


听到动静,盛川睁开眼,向我看过来:「工作结束了?」


「嗯。」


我应了声,重重吐出一口气,转头微笑:「今晚去哪里?」


和盛川在一起的时候,我们大多是去酒店,或者他位于市郊的一栋别墅。


然而他沉默片刻,却说:「去你家吧。」


因为刚来 A 市时被中介诓骗,我租住在南郊一片破旧的老小区。


前几天刚下过一场雨,小区里有不少大大小小的水坑。


唯恐弄脏他昂贵的西装,我打开手机手电,小心翼翼照着地面。


不知为何,盛川今晚似乎心情不佳。


我刚开了门就被他一把握住手腕,抵在一旁的墙壁上。


猝不及防下,我以为自己后脑会撞上去,然而却只是碰到他垫过来的温热掌心。


黑夜遮蔽视线,却放大了其他感官体验。


我仰起头,颈线绷紧,听见他问我:「孟星澜,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吗?」


问这话时,他的指尖停留在我肩头。


那里有几处烟头烫过的伤疤。


知道他不喜欢,在一起这三个月,我没在盛川面前提过程寄川的名字,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及。


明知道他看不见,我还是闭上眼睛,沉默了好一会儿,才轻声说:「不。」


「……我是恨他。」



程寄川失踪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春日下午。

五年前那一天,他陪我在图书馆待了一早上,中午一起去了学校食堂,然后把我送到宿舍楼下。

我往前跑了两步,心下忽然不安,回头望去。

程寄川仍然站在原地,像之前的每一天一样,挑眉笑道:「不舍得我啊?」

我摇摇头:「晚上一起跑步。」

然后就再也没见过他。

午睡起床后,我给他发消息,发现自己的好友已经被删掉了,手机号变成了空号,所有互相关注的社交平台都变成了我的单向关注。

短短三个小时,世界天翻地覆。

我报了警,通知了学校,校方和警方都让我回去等消息。

等了三天,等来了程寄川的死讯。

他们说,他去爬了 A 市城郊的相灵山,突逢大雨,人从悬崖掉下去,尸骨无存,只有旁边的随身物品证实了他的身份。

我根本不相信,一趟又一趟地往警察局跑。

直到最后他们看到我,视若无睹,任由我在警局的长椅上坐一整天。

最后舍友哭着把我拖回去,抱着我小声地劝:「星澜,星澜,别为了一个男人这样。」

我动了动眼珠子,失神地看着他。

从七岁到二十岁,程寄川对我来说,怎么可能只意味着一个男人?

回过神的时候,盛川已经放开我,自顾自坐在沙发上,点了支烟。

我靠在墙边,喘了两口气,也跟过去,从他面前的烟盒里取了支烟,尔后撑着沙发俯下身去。

「借个火。」

盛川抬起眼,隔着缠绵的灯光与我目光相对:「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?」

「盛总又不认识我,怎么知道我以前不抽?」

他像是难以忍受我的情绪,别开眼,又扯散了原本系得一丝不苟的领带:「……这几个月,没见你碰过。」

这是几个月来,他镇定到冷漠的面具,第一次在我面前出现裂痕。

我扯着唇角,有些艰难地笑了一下,可心里的情绪已经涌上来,快要忍不住揪着他领子,再次质问五年前的真相。

「……盛总没见过的事情还多着呢。」

我直起身子,逃避似的咬着烟,去一旁的餐边柜翻找,

「盛总要喝什么?这么晚了,来杯红酒还是牛奶?」

「红酒吧。」

家里的确有半瓶红酒,是两个月前公司作为节日福利发下来的。

算不上什么好东西,但盛川那喝惯了好酒的舌头,竟也尝不出半分不妥。

他放下杯子,好像终于忍不住了那样:「你为什么恨他?」

「谁?」

「你的……前男友。」

「因为他死了,却没死在我面前。」

我酒量一直算不得好,一杯红酒就足够不清醒,

「盛总不知道,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向我承诺过,未来就算死,也要死在我眼前,让我别错过他临终前的任何一秒钟、任何一句话。」

「……」

「盛总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吗?就是在他死后第三个月。其实我也没有很想他,他死后没多久我就交了新男朋友,抽烟这件事,就是我的新欢教会我的。」

隔着醉意浸染的视线,盛川不虞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:「孟星澜,你喝醉了。」

我勾着唇角笑了一下:「抱歉盛总,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,初恋人都没了,我交几个男朋友,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?」

盛川没说话,他只是豁然起身,大步走过来,俯下身,恶狠狠地吻住我。

廉价红酒的味道彼此传递间,渐渐带上了某种情绪。

说不清道不明,可又好像很熟悉。

狭窄的沙发容纳下两个成年人有些勉强,盛川却好像完全不嫌弃,动作间甚至发了狠。

我闭上眼睛,用力咬住他肩头,狠到没有半分松口,直到血的甜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。

「不是死了吗?为什么还要回来,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我面前?」

他好像僵了一下,没有回答我,任由我们被夜色吞没。

沉入梦乡前的最后一秒,我才听到他含糊不清的声音,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:「是你。」

「是你又出现在我面前的,孟星澜。」

再醒来的时候,盛川已经不见踪影。

餐桌上放着一个三明治,和一杯已经晾到温凉的热美式,和盛川之前偶尔给我带的早餐一模一样。

我笑了一下,把东西扫进垃圾桶里,自己去厨房煮了碗面,又煎了个蛋盖在上面。

吃完后才看到盛川的微信留言:「公司有点事情,我去处理一下,下午接你吃饭。」

我沉默了好久,到底是回过去一个「好」字。

程寄川死后第三个月,暑假到了,看不过眼的舍友把我拖到酒吧,说让我找个新欢,很快就能忘掉过去的人。

我在桌游上认识了一个人,大我一届的学长何安,桃花眼满是风流,眉目却与程寄川有那么三分相似。

他在天台外的走廊堵住我,含着笑问:「今晚要不要出去住?」

就要答应下来的前一刻,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程寄川。

想到十五岁那年,我妈把烟头按在我肩膀上,烟灰缸砸在头上,我挣扎着爬起来,跌跌撞撞地跑到他家。

「程寄川。」我哆嗦着说,「我真的不想活了,我想来见你最后一面。」

回想起来,那应该是求救吧。

程寄川好像能看穿一切,撩起我的头发,露出额上血肉模糊的伤口。

他扣住我手腕,把我拉进去,处理好伤口,才一字一句地告诉我:

「活着才能等到一切水落石出。星澜,我们都要活到明天再说。」

见我没说话,何安权当默认,低下头来吻我。

他身上传来一丝陌生的、甜腻的香水味,被我猛地推开。

何安后退几步,脑袋磕上了另一侧的墙壁。

他恼怒地看着我:「程寄川都死了多久了,你打算给他守一辈子的牌坊?」

天花板的灯光照下来,亮得晃眼睛。

我看着他,又好像透过他那张轻佻的脸,穿越重重时光,看到了十五岁那个夜晚的程寄川。

「他是死了。」我咬着牙说,「可我还得好好活着。」



「你的……前男友。」


「因为他死了,却没死在我面前。」


我酒量一直算不得好,一杯红酒就足够不清醒,


「盛总不知道,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他向我承诺过,未来就算死,也要死在我眼前,让我别错过他临终前的任何一秒钟、任何一句话。」


「……」


「盛总不是问我什么时候学会了抽烟吗?就是在他死后第三个月。其实我也没有很想他,他死后没多久我就交了新男朋友,抽烟这件事,就是我的新欢教会我的。」


隔着醉意浸染的视线,盛川不虞的神情有些模糊不清:「孟星澜,你喝醉了。」


我勾着唇角笑了一下:「抱歉盛总,但我们都是成年人了,初恋人都没了,我交几个男朋友,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吧?」


盛川没说话,他只是豁然起身,大步走过来,俯下身,恶狠狠地吻住我。


廉价红酒的味道彼此传递间,渐渐带上了某种情绪。


说不清道不明,可又好像很熟悉。


狭窄的沙发容纳下两个成年人有些勉强,盛川却好像完全不嫌弃,动作间甚至发了狠。


我闭上眼睛,用力咬住他肩头,狠到没有半分松口,直到血的甜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。


「不是死了吗?为什么还要回来,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我面前?」


他好像僵了一下,没有回答我,任由我们被夜色吞没。


沉入梦乡前的最后一秒,我才听到他含糊不清的声音,带着孤注一掷的意味:「是你。」


「是你又出现在我面前的,孟星澜。」


再醒来的时候,盛川已经不见踪影。


餐桌上放着一个三明治,和一杯已经晾到温凉的热美式,和盛川之前偶尔给我带的早餐一模一样。


我笑了一下,把东西扫进垃圾桶里,自己去厨房煮了碗面,又煎了个蛋盖在上面。


吃完后才看到盛川的微信留言:「公司有点事情,我去处理一下,下午接你吃饭。」


我沉默了好久,到底是回过去一个「好」字。


程寄川死后第三个月,暑假到了,看不过眼的舍友把我拖到酒吧,说让我找个新欢,很快就能忘掉过去的人。


我在桌游上认识了一个人,大我一届的学长何安,桃花眼满是风流,眉目却与程寄川有那么三分相似。


他在天台外的走廊堵住我,含着笑问:「今晚要不要出去住?」


就要答应下来的前一刻,我鬼使神差地想起了程寄川。


想到十五岁那年,我妈把烟头按在我肩膀上,烟灰缸砸在头上,我挣扎着爬起来,跌跌撞撞地跑到他家。


「程寄川。」我哆嗦着说,「我真的不想活了,我想来见你最后一面。」


回想起来,那应该是求救吧。


程寄川好像能看穿一切,撩起我的头发,露出额上血肉模糊的伤口。


他扣住我手腕,把我拉进去,处理好伤口,才一字一句地告诉我:


「活着才能等到一切水落石出。星澜,我们都要活到明天再说。」


见我没说话,何安权当默认,低下头来吻我。


他身上传来一丝陌生的、甜腻的香水味,被我猛地推开。


何安后退几步,脑袋磕上了另一侧的墙壁。


他恼怒地看着我:「程寄川都死了多久了,你打算给他守一辈子的牌坊?」


天花板的灯光照下来,亮得晃眼睛。


我看着他,又好像透过他那张轻佻的脸,穿越重重时光,看到了十五岁那个夜晚的程寄川。


「他是死了。」我咬着牙说,「可我还得好好活着。」



程寄川永远不会这样,至少在我面前。


我最后也什么都没有说,用沉默的冷静接纳了盛川的一切。


从我搬过来之后,他也开始频繁地住在这边,似乎一开始我跟他回去过的那栋市郊别墅,反而形同虚设。


而第二周去公司,我就跟上司申请调去了市场部。


在外面跑业务时难免会有酒局,我的酒量又不算太好,于是经常喝得醉醺醺地回去。


站在玄关挂包的时候,忽然就被一只手扯了过去。


踉跄了一下后,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里。


「第几次了?」盛川的声音里压抑着怒气,「孟星澜,你每天喝成这样回家,到底是在干什么?」


「抱歉啊盛总,工作需要。」


我踢掉高跟鞋,懒洋洋地应声。


「什么时候,采访工作也需要喝酒才能进行了?」


他扳着我的肩膀,迫使我转头看着他。


我眨眨眼睛:「公司市场部缺人,所以暂时派我过去顶替一段时间。盛总这么生气,是因为我都没陪你喝过酒吗?」


他蓦地推开我,我往后退了两步,跌坐在柔软的沙发上。


盛川居高临下地看着我,嗓音冰冷:「孟星澜,你把你自己当什么?」


「嗯……当成和你一晌偷欢的情人啊,不是吗?」


我仰着脸看他,「难道是这段时间相处太和谐,盛总忘记我们是怎么开始的了?」


盛川那双澄澈的眼睛里,怒气一闪而逝。


而后他冷冰冰地看了我一眼,转过身,毫不留情地摔门离开。


我自顾自笑了一下,仰面躺在沙发上。


客厅天花板的灯光照在我眼睛里,像是游动的一尾鱼,又溅起潋滟波光。


阖上眼睛,我不可避免地想到过去。


刚上大一那年,我参加学生会聚餐,结果喝醉了。


旁边的男生缠着要送我回寝室,结果一抬眼,就看到了门口站着的程寄川。


他神情冷然地迈步过来,等那男生灰溜溜地离开后,才换上一副无奈的表情看着我。


「喝醉了?」


「嗯……走不动路了。」


程寄川也没说话,他蹲下身来,任由我爬上他后背,搂着他脖颈,将我一路背到宿舍楼下。


我伏在他略显单薄的脊背上,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到胸口,连同心跳声一起。


醉醺醺的我思维混乱,胡乱说着醉话:「看来我酒量真的不行。」


「是不行,以后不要喝酒了,容易出事。」


「怕什么,有你来救我。」


「我怕我不是每一次都能赶得及——总之,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,就不要喝了。」


他把我往上推了推,颠簸中我下意识把人搂得更紧:


「那我以后工作了,必须要喝酒,怎么办?」


「那……辞职,换一家。」


「找不到下一家呢?」


「我养着你不就好了。」


「才不要!」我趴在他背后,语无伦次地背着舒婷的《致橡树》,「我不做攀援的凌霄花,我要和你分担寒潮、风雷、霹雳,共享雾霭、流岚……」


后来我醉得更厉害,诗也背不下去了,还没到宿舍就已经睡过去。


醒来的时候,人已经在宿舍床上了。


不知道程寄川是怎么躲开宿管阿姨,把我送回去的。


但从那之后,一直到他「死」前,我都没有再喝过一杯酒。



尸体应该就埋在玫瑰花丛或者泳池下面……这次应该能查出来了。」

我松口,把复杂情绪和眼泪一并咽回去,

「还有那支录音笔,你交给警方,至少能作为证据的一部分。」

程寄川说好,然后捧着我的脸,小心翼翼地落下一个吻。

我颤了颤睫毛,却终究没有躲开他。

盛超被带回警局,那在市郊别墅的泳池下埋藏了十年的秘密,也终于重新得见天日。

我和程寄川的猜测没有错,程阿姨的尸骨,就被泳池的砖块砌在下面。

六年前,在地铁站碰到的刘金容曾经委婉地暗示过,程阿姨的失踪另有隐情,只是因为有人在 A 市一手遮天,所以交给我们看的那份监控,并不是真的。

在 A 市一手遮天的人是谁,不言而喻。

程寄川跟我讲过他的身世,程家破产后不能为盛家提供助力,于是程阿姨被离婚,带着程寄川搬出 A 市,任由盛超和他妈住进盛家,取而代之。

「从一开始我就没肖想过盛家的任何东西,可他们为什么要对我妈动手呢?」

二十岁那年的雨夜,我和程寄川站在地铁站出口的玻璃穹顶下。

末班地铁已经停运,这里空无一人,只有疏冷的灯光,和敲击在玻璃窗上的疾风骤雨。

不远处亮着一盏路灯,我盯着那光芒看了片刻,转过头望向程寄川。

「川哥,再来玩一场扮演游戏吧。」

倒映在他眼底的雨水,把这双眼睛染得湿濛濛的,可那当中,又好像有无尽的火焰在燃烧。

「这一次拉长时间,可能是三年、五年甚至更久——不过我们总有办法一步步查清真相,是不是?」

一开始,这个计划施展得很顺畅。

程寄川假死脱身,回到 A 市,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地改回父姓,重新进入盛家,开始了和盛超漫长的明争暗斗。

只不过,从一开始,他所求的就不是盛家的一分一厘,而是程阿姨失踪的真相。

一切都很顺利。

只是我低估了我对他的想念。

从七岁到二十岁,这漫长的十三年里,我和程寄川从未分离过这么长时间。

甚至因为一开始就商定好的剧本,我和他各自扮演着分离的角色,只能通过小号暗中匆匆联系。

回到 A 市的程寄川一下子就变得很忙,我知道他有很多事要做,也知道在他回去的第一时间,盛超和他妈就已经找人过来,试探了我一番。

比如,那个长得很像程寄川的学长何安。

我极好地扮演着一个因为男朋友离奇死亡而肝肠寸断的女人,以至于他们百分百相信,程寄川为了盛家的家产和他的锦绣未来,义无反顾抛下了我。

可盛超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危险。

在发觉程寄川的存在足以威胁到他之后,他策划了一年前那场险些引动爆炸的绑架案。



程寄川没能死在那里,却自此留下一道永久存在的疤痕。

在那之后,他在那个匿名的小号上联系到我:「放弃吧,孟星澜,接下来的路,我一个人走。」

那时的我,还什么都不知道,脑中却有一个清晰的念头。

我怎么可能放弃他呢?

长达三四年的思念已经快将我击溃,我没忍住偷偷跑到 A 市,恰逢圣诞,程寄川和庄心虹出来吃饭。

我拉好口罩和帽子,偷偷跟在他们后面,直到进了餐厅,暖意袭来,不得不摘下口罩。

服务生大概就是在那一次见过我,以至于后面我浓妆艳抹和程寄川进去时,他还是会觉得有几分眼熟。

我站在门口,隔着几丛绿植,看到程寄川正微微低头,和庄心虹说着话。

他的头发大概是有些时日没剪了,柔软地垂落下来,却也丝毫没影响眉眼间的凌厉。

我不想再看下去,裹紧外套转身出去。

第一次来 A 市,我不认路,漫无目的地兜了会儿圈子,在漫天大雪中走到人烟稀少的停车场。

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,一把将我拽过去,还没等我看清他的脸,急切又用力的亲吻就落了下来。

我不肯服输地咬回去,他却没有回击的意图,反而那只手沿着腰线一路往上,最后一把揽我入他怀里。

下雪的冬天明明冷到极点,这个拥抱、这个亲吻却在这片室外空地,硬生生拉扯出一片暧昧至灼热的氛围。

「程寄川。」

他的手在我腰间剧烈地一颤。

「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。」

程寄川的额头抵过来,轻轻喘气,「星澜,好久不见。」

就是这唯一一次破例的见面,让那天在小号上那句话化作虚无,我继续把计划往下推,直到工作调动到 A 市,因为采访,终于正大光明见到他的那一刻。

浓重的欲望几乎是咆哮着涌上来,可那一瞬的冲动之后,我在白日阳光下认真地打量他,才发觉心底一并淌出的,还有陌生。

也许是为了让戏码更逼真,他点掉了眼尾那颗痣。

除去圣诞夜那晚的匆匆见面又别离,我们已经五年没有见过面了。

之后的每一次接触、每一次爱恨交织的话,我其实都不太能分得出真与假,心里好像有一团空茫茫的雾气,我却始终无法拨云见日。

现在所与人都叫他盛川了。

知道他是程寄川的,似乎除了不死不休的盛超外,全世界也只剩下我一个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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